之前在微博上看到一个写手游戏,于是和阿蝎大唯携手搞事。我拖了一个多月终于能发出来了
想到一个写手游戏:写手随便找两个基友,两基友彼此之间不能互相交流。写手把自己文里要写的人物名字告诉两个基友,除此之外不透露任何信息。让一个基友用这些人物写一个故事开头,另一个基友写一个结尾。可以尽可能离谱。然后写手写一个故事,把看似毫无联系的开头结尾圆回来。
泰德站第四班岗。七点到十二点,十二点到五点,五点到十点,然后是他,十点到一点。他比前面的人少干两小时,一方面因为节省电费,一方面则因为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三小时之一。那段时间里正常人类都在回家路上或已在家中,派对动物则还要等到后半夜才会来买醒酒药。
他们店里后半夜不开门,不卖醒酒药。事实上,他们店里不卖的东西似乎有些多了,泰德怀疑他们是否真的有回头客。
菲莉帕在这段想法中显得格外出众。她经常在十一点半以后十二点以前来。如果过了午夜,她多半不会来了,如果过了午夜十分钟,泰德的一天就算结束了。
菲莉帕什么都买,有时是薯片和洗洁剂,有时是巧克力桶装冰淇淋和草莓桶装冰淇淋,每次都有烟。她抽一种特殊口味的万宝路,有薄荷和水果味的两颗珠子。泰德将烟从货架上拿下来的时候会忍不住猜测她是否只掐碎那颗水果味的。他试过,浓厚的桃子味裹着焦油,说不上来。
他没问过她这个问题,因为他们还没有说上话。菲莉帕的名字是他从她的卡单签名推测出来的。她只写到菲,Phi。
这样也不错,她是别人口中的菲莉帕,却是泰德一个人的菲。如果他愿意,他还可以把她猜成菲莉茜蒂,菲欧娜。而可喜的是他在这段关系中也是一样。他可以是一些(远方的)人的塔希尔,一些人的泰德,甚至一些人的西奥多。但对于菲莉帕来说,他就是写在名牌上的这三个字母,TED。以泰德对她的了解,她根本不会去拼读它们。
这就是关于菲莉帕最棒的一件事,她总是不像其他人。她的腿又长又粗壮,健康的骨架配上宽额头和狭长五官,天生红发配上牛奶似的好皮肤。她不按任何人的规矩发育和生活,从不在其他人也会来的时候到来。当她在这,她就属于泰德,泰德也属于她。泰德不知道该不该,又如何该向他的黑色头发的艺术史毕业的白种的女朋友解释这一切,但这就是菲莉帕。他每晚的三十分钟机遇小姐。
在某一个夏夜的三十分钟之内,他见过她身上的伤痕。那是一片没有破皮的淤血,在一侧肩胛骨的位置,看上去像是整个人撞在了墙上留下的。泰德静静地从监视器里看着菲莉帕挑选牛奶。她不时地抬手取物,拿到眼前细看,毫无察觉。她不知道那片淤青随着她的动作翕动,像黑色的蝴蝶翅膀。
那以后她消失了两周,又在某天晚上突然重现,唯一的区别是她不再买烟了。
当上一批进货的烟陆陆续续支离破碎地卖光,泰德盯着货架上的最后一盒样品,终于决定抓住这个机会,让她说出这一切的原因。
克劳德逮到我了。她说,泰德意识到她的声音再一次落入他的圈套,与她的样子不相匹配,并且陶醉其中。
几乎与此同时地,响起一阵令人不安的咚咚声。克劳德等得不耐烦,敲起了入口处的玻璃幕墙。
泰德只消看一眼就认得出他。他是那种即便本人不坏也会被相貌拖累的人。就像啦啦队长永远是贱女孩,他永远是部队中最先当上军官,看电影最晚入场,煮咖啡最难喝的那一个,但是只有无关紧要的人会因此恨他,在此之外,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游乐场。
我该走了。菲莉帕说。
泰德打心眼里希望她会说我该走了TED,可她只说该走了。
我
克劳德煮的咖啡不那么坏,他的幽默感却很糟糕。那要分成两部分,关于克劳德,西奥多最喜欢他的幽默感、也最讨厌他的幽默感。他总在不该笑的时候发笑,好像他头脑里缺乏某个装置。西奥多看他躺下时,会倾听他头脑里不存在的声音——它像一根细铁丝一样轻轻地划过满是污渍的瓷砖地面,或者像一个玻璃球缓和而有力地弹跳着。
在大学时,西奥多说他在摄影公司的兼职工作。第一天,资历最浅的员工把油漆刷给他,教他刷墙。模特们一遍遍地把墙壁踩脏弄脏,他一遍遍地把墙刷得如同新家一样干净。他经常十点才回到公寓,克劳德看到他衣服上的油漆,发出一种几乎是满意的笑声,好像那是一种可供解读的预言。他们把杂物清理到一旁,坐在草编地毯上——它有一种奇怪的香味,会把他们与现有空间完全隔绝——然后克劳德把手放在西奥多的手上,闭上眼睛,开始坦诚他的一部分生活。
很久以前他就开始见证克劳德的生活。他们认识的时候还很小,他们贴在一起去接受世界的重塑,试图保留一点属于自己的部分、但又挤压在一起塑造了彼此。克劳德说起过去时会用“克劳德”来称呼自己,他会说到西奥多也会说到自己的父母和兄长,他生活中的某个片段,诚实得刻薄。他们不是情人或朋友,他们不对彼此怀有任何一种爱意。他们只是需要生活在一起,等待一个分开的时机。
然后西奥多开始揭露自己的秘密。
后来他们停止交谈,用写信代替。西奥多不再画画,周游世界,寄回一些物件和照片。他在信里说起以前的事,在克劳德的母亲去世之后、克劳德开始成为他房间的长期住户。西奥多试过几次把他赶走,但父亲沉默而严厉地制止了他。他们有过的日子不那么有趣,但他们学会了分享他们拥有的一切。
克劳德没有给他寄过什么,西奥多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他想,有些很重要的东西克劳德没有收到,也许是快递员把包裹随手放在了门边。克劳德不再谈起他的生活或是菲莉帕。他们隔得足够远了。西奥多很少想起他,只会想起他不合时宜的笑声,以及他头脑里不存在的声音是否停止了——他是否被拆成零件又重新组装,内里再无一丝松动。
唯 @失人与倒吊月亮
克劳德之后没有再给西奥多回信,他渐渐地忘记了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转而投入到劳作和被金黄麦穗笼罩的生活的光影中。菲莉帕偶尔会在傍晚一线暖橙的光轨里等待他回家,她的指节触碰到他温热的手掌,被包裹起来后贴着对方的弧度蜷缩在掌心。克劳德总是在进门前趁着暮色亲吻妻子的脸庞,接着门板嘎吱作响,两个影子被推进昏暗的房间并为一体,烛火点亮的片刻才再度分离。
直到第三个夏天的开端,幼年伯劳的啼鸣被带到半空随着热浪倾斜而下时他们收到了与西奥多分别后的唯一的信件。封口的火漆烙印粘在手上有些发黏,而菲莉帕早将西奥多赠送的精致的拆信刀丢进了火炉,于是他们不得不将信撕开,手指蹭上红色的封蜡。
信纸之上的是一张照片,揉皱后又被书本压平但依然可见毛糙的痕迹。它足够老旧,如同最早的那本电话簿黄页扯落后埋入地下隔了十年又被人找到一般布满潮湿的灰尘。
实际上它来自于更早的十年,当时克劳德和西奥多还是学生,凭借着一个赌注以及梦中场景的应验初次把自己交付给了彼此;菲莉帕得知这件事是在许多年后,她在西帕奥的画布上用颜料将腰胯抹成像头发一样的艳色,西奥多嬉笑地对她读关于血液在体内盛开的诗,吻她的嘴、胸脯、赤裸的皮肤,最后他坦诚又傲慢地告诉她——
“是什么让你们如此相似?”
那时菲莉帕对此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她以为这句讨嫌的情话里藏着的无非是另一个姑娘,却从没想过另一个意指克劳德。如今那段尚未失衡的岁月重新在他们眼前摊开,象征爱和友谊的照片上的身廓变得模糊。菲莉帕将它塞回信封,默不作声地坐在摇椅上听克劳德念完远方的来信。
西奥多没有写下新的世界还有新的情人,他花了一定篇幅记录离他很近的商店门口挂着的银色铃铛,并说如果有机会(不如就下一个圣诞节),他会买下它并为他们寄过来。之后的字迹由于钢笔在写信的途中折断了一次变得难以辨认,甚至连最终的问候都被潦草带过。克劳德读出西奥多的名姓时窗口的风铃被风吹响,他们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铃铛。